鼓楼摩崖石刻：揭秘历史文化的宝藏

鼓楼摩崖石刻引言

卢美松

闽都历史悠久，文化丰富，城内以三山摩崖石刻为代表的文字，简括记录了古城的历史文化与人事活动。这些石书成为不可多得的文物史料，直观佐证城市发展的历史，生动展现闽人以及入闽士人的文采与书艺。为展示域内石刻精华，特选取乌石、九仙、越王等山的摩崖石刻文字，对其内容、人物、书法逐一进行简要介绍和品鉴，以帮助读者深入理解题刻内容与历史背景，重温过去、欣赏书法、认识古贤，增进对家乡、对他乡热爱的情感，增强文化自信和民族复兴的信心。

对于鼓楼诸山摩崖石刻，前辈文史专家已做过相关调查、统计。这次介绍，旨在挖掘石刻背后历史，阐述它们的内涵和意蕴，相信对游客在观览这些古迹时会有所帮助。

晋道此行若登仙

作者 林 强

宋绍兴二年（1132）的九月十一，秋意盎然，天澄气爽，正是登山的好时节。于山的野意亭下，来了三位身着野服、葛巾素袍的文人，为首的乃是时任福州知州的程迈。

程迈（1068-1145），字晋道，徽州黟县人。元符三年（1100）进士，历官仁和县尉、西安知县、提举江西常平、除直秘阁、福建转运副使、太常少卿、福州、温州、信州、饶州知州，官至显谟阁直学士。他在供职之余，撰述不辍，著有《漫浪编》。

程迈有过三次任职福州的经历。建炎四年（1130）三月，他以朝散大夫、徽猷阁待制知福州，这是他第二次任职福州，宋《三山志》称此时的他为“程待制迈”。

上任伊始，程迈就注重福州水利。

建炎四年（1130），他疏浚子城六井。据宋《三山志》记载：“由台门至虎节门，其井六。台门第一井，以铜为底，水用之漏壶，轻重适平，岁久多湮。建炎四年，程待制迈悉浚之。”这六口井都在宣政街内，加上还珠门外的一井，合称“七星井”，后有两口湮没，余者改称“五福井”。

绍兴二年（1132）夏，福州大旱，他令闽县知县王陔重修“转运东行衙”边的水闸，并听从王陔建议，于六月二十四日，先修一闸，因程迈知福州，俗称“使君”，故名之“使君闸”，又于八月十三日重浚旧有之“甘棠闸”，二闸“迭为启闭”，以“潮之大小为启闭之节”，城内水得以“控清引浊，随潮去来”。

程迈还平定了一场“汝为负嵎”的叛乱，并给福州留下了一种名为“却荦食”的习俗。

在福州的各种风俗中，一岁之首的元日最为重要，这一天早起，福州人要以素菜供祖先，吃年糕，谓之“却荦食”，这一习俗便始于程迈。据《三山志》记载：“却荦食，以岁首，率食素一日。绍兴辛亥（1131），程待制迈以寇盗未平，榜谕部民：先是日禁屠。”

绍兴二年（1132），程迈接到晋京述职的谕令。九月十一日，他在离开福州的前一天，邀了三个好友一起登览于山，一个是福建路文臣提刑刘峤（吴兴人，字仲高），一个是福建转运判官徐宇（东莱人，字持志），一个是福建转运使侯懋（东武人，字仲勉）。四天前，他们四人刚刚登上与于山齐名的乌石山，在道山亭“置酒高会，以极登览之胜”，可惜这一次侯懋“以疾不至”，只来了刘峤、徐宇二人。

离别的心情总是令人怅惋，走得累了，三人来到白云寺西的野意亭休憩。

野意亭位于陈旸命名的“廓然台”畔，亭内“有孟参政庚、韩少师世忠画像”，据《三山志》记载，二人平定范汝为叛乱后，“乡人德之，立像于其亭，孟朝服，韩戎服”。看着画像中一身戎装的韩世忠，程迈不禁想起二人初见时的情景，那时的韩世忠，“自永嘉（今温州）浮海至福州”，众人以“贼锐，欲留以俟元夕”，可韩世忠豪气干云，与众人约定“元夕还见”，遂“不整阵，串巢穴而出，直抵建城”，连攻六日，“造楼车以登，拔之，汝为自焚死，余党悉平”，这荡气回肠的一战，至今仍为人传诵。

走走停停，当三人登上鳌顶峰西北的小华峰时，随从已摆上了宴席，樽里倒满了酒，俎里盛满了肉。程迈登高远眺，见山峰森列，碧岫堆云，那若隐若现的岩扉中，应该有仙人居住吧，只是不知道是传说中“呼名为九仙”的何氏九兄弟，还是唐御史黄滔所称在此飞升的“古仙徐登”。可惜呀，明天，自己就要晋京述职去了，下一站，不知道会去哪里，可哪里，又能像福州一样，留给自己那么多的美好回忆。

见程迈兀自愣神，刘峤、徐宇忙上前敬酒，并祝“晋道此行若登仙”。

程迈不禁洒然一笑。这话出自《唐书》，说的是唐朝有一个《内外官出入常制》的条例，凡地方官改做京官，就是升迁，京官改做地方官，就是贬谪。唐开元四年（716），尚书右丞倪若水因考核不佳，被贬到地方任汴州刺史兼河南采访使，恰巧遇到淮南采访使班景倩因考核优异奉调进京任大理少卿途经汴州，倪若水为其接风，席间感叹一句：“班公是行若登仙。”后人常以此句赠送像班公一样扶摇直上、升迁要位的人，而宋代官制，亦是重内轻外，用于此时送行，恰如其分。

“怅念艰虞以来，盍簪之乐盖不易得”，是呀，人在官场，身不由已，离别在即，只好把种种不舍，都付“樽俎”之中。

当他们下至野意亭时，随从早已磨岩以待，将程迈三人的行迹刻在石畔：“程晋道解帅事，将造行阙前一日，拉徐持志、刘仲高同访小华峰，登廓然台，憩野意亭。超然遐瞩，危岑列岫，尽落樽俎间。晋道此行若登仙，而居者无路挽留，不得从容物外之乐，殊为大恨。绍兴壬子季秋十一日。时侯仲勉以疾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