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笔轻轻几点,篦子细细雕琢,一幅栩栩如生的“锦鲤戏荷”便呈现在陶瓷生坯上,整个过程不过数分钟。在邯郸市峰峰矿区磁州窑(盐店)遗址博物馆内,刘立忠正在用笔细腻描摹着如诗如画的水墨丹青。
作为国家级非遗项目磁州窑烧制技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刘立忠已经跟陶瓷打了60余年交道。
如今,80岁的他仍然选择留在这个行业,精心烧造一瓶一罐,为世人点亮千年磁州窑的艺术之光。
匠心延续千年
“共计一坯之力,过手七十二,方克成器。其中微细节目,尚不能尽也。”明代的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这样记录制瓷工序。
“磁州窑工序很繁杂,原料、采集、拣选、加工等,总结下来有72道工序,而且每道工序还有更细的划分。”刘立忠说,磁州窑70多项传统技艺,每一项都能钻研多年,任何一项做好了都很了不得。
或许是因为曾祖父、祖父、父亲和几个叔叔都从事的是陶瓷业,从小深受传统陶瓷文化熏陶,耳濡目染的刘立忠对瓷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种下了陶瓷之缘的种子。
与官窑不同,历史上对于磁州窑这种民间窑系的记载并不多。史料匮乏,加之从业人数不断减少,多项磁州窑烧造技法失传。
“当时确实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我觉得应该为延续磁州窑文化与技艺做点事。”可参考的书籍甚少,刘立忠便萌生出寻找旧瓷片的主意。他利用周末时间来捡瓷片,然后一一对比,揣摩研究,这习惯一坚持就是几十年。
多年来,刘立忠收集了万余片磁州窑历代瓷片标本,经过整理后又变成一本本的图片册、画稿以及万余件装饰的瓷器。他说:“人的一生也就三万六千天,这样的收获也觉得问心无愧了。”
“这些年,基本上磁县西部地方和彭城的各个角落都留下过我的脚印。”现在,刘立忠不仅熟练掌握磁州窑陶瓷制作的72道工序,还通过对古代磁州窑已经失传的装饰技法进行深入研究,恢复了红绿彩绘装饰工艺、黑色化妆土装饰材料与使用技术、凸线纹装饰等20多项技艺。
瓷器的美凝固了岁月,见证了历史。如今,刘立忠的作品不仅是各大展会的获奖“明星”,也被许多博物馆收藏。古朴大方的磁州窑瓷器受到越来越多的瞩目,也让承袭千年的磁州窑开始重现繁华。
老手艺有了新气象
刘立忠指着工作室里不计其数的瓷器说,那就是他60多年来所做的工作。磁州窑瓷器优美的弧线和强烈的黑白对比画面,强烈地吸引着刘立忠。他着迷地效仿着,不知疲倦地复制着,并竭尽全力地传承着。
“但磁州窑艺术的发展,离不开创新。”刘立忠坦言,创新对他来说是一个喜悦的过程。
从白底黑花到黑底白花,再到红绿彩,都是传统磁州窑的经典款式。在刘立忠工作室的一个架子上,一个个造型各异的作品格外吸引记者的目光。
一件陶罐上的绘画发生了变化,从中国画变成了抽象画。另一件则是器型从弧线形变成了上鼎下鬲,颜色也从黑白变成了变幻多姿的色彩。
“起初我想运用抽象的画来代替中国画,因为我在绘画上是强项,但是放在传统的磁州窑瓷器上显得有些不对劲,又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刘立忠对记者说。
“传承磁州窑工艺必须赋予它新的生命,使它与时代产生联系。光继承技艺还不够,必须大胆创新,加入抽象、朦胧、无限遐想的艺术元素。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给千年磁州窑加彩。”刘立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于是打破原有的实用器型,终于在刘立忠的脑海里闪现了。他的《问天》等系列作品,别开生面,想象力丰富,其造型打破中国瓷器原有传统器型,其横卧如鱼,竖立则似神舟飞船的外轮廓。
“我希望能从造型上体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国家富强的精神张力,运用线条等形式感创作出自己想象中的新器型。”在刘立忠看来,每个时代都会给磁州窑带来一些痕迹,我们这个时代也一样,要为磁州窑留下鲜明的时代印记。
传技艺更传精神
时光流转,窑火不灭。2006年,磁州窑烧制技艺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传承磁州窑烧制技艺,是刘立忠的荣幸,也是他的机遇,用他自己的话说,磁州窑,是他一生命中注定的缘分。
看着一道一道工序的制作过程,一件件瓷器幻化成磁州窑不灭的窑火。刘立忠说他正守望着这传承了千年的民间窑火,并不失时机地为它加些柴,让窑火更旺一些。
“我自己有了技艺还不够,作为手艺人,要带领学生坚守,把磁州窑的技艺和文化一代代传承下去,这是我的使命和责任。”刘立忠坚定地说道。
为了更好地传承磁州窑文化与技艺,刘立忠先后收徒百余人,向年轻人传授磁州窑烧制的传统工艺流程,每年接纳不同院校的学生、教师前来进行专业实习和进修创作。
空闲之余,刘立忠还会在磁州窑(盐店)遗址博物馆当讲解员,力图使游客更好地了解磁州窑。在他看来,这或许是磁州窑文化的另一种希望所在。
“父亲这么多年来对磁州窑的执着,被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二儿子刘鹏举对记者说,在父亲刘立忠的影响下,他和哥哥先后加入到磁州窑文化传承传播中,想把父亲身上那股对古老技艺的韧劲和坚守传承下去。
如今,刘立忠和两个儿子一起打点着他们的作坊,守望着磁州窑千年的窑火。他们表示,以后还要不断打磨提升磁州窑烧制工艺,用心把当代磁州窑艺术提升到一个新高度,更好地传承磁州窑文化与技艺,让古老的磁州窑焕发“年轻态”,穿越历史,走向未来,走向世界。
“磁州窑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喜爱。”刘立忠坚信。
邯郸新闻传媒中心记者王丹丹 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