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
柴静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采访过黄永玉,问他的“人生哲学”是什么?
黄永玉说了两个字:“寻常。”
柴静心想,这也叫哲学吗?
黄永玉接着说:
“天上那么多高干子弟,七仙女为什么要下凡嫁董永?因为她什么都有,只缺寻常。”
如今,这个将寻常当做人生哲学的老头,已经98岁了。
可是他的人生,一点都不寻常。
他在生活里,每时每刻都在玩,而很多人,只能每时每刻都被生活玩。
98岁生日的时候,《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第三部宣布预售,全书48万字。
第一部《朱雀城》,84万字。
第二部《八年》,130万字。
到此为止,《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累积超过260万字,而且,黄永玉还在写。
除了无愁河系列,98岁的黄永玉还出了一本诗集,名字就叫《见笑集》。
里面有他2021年写的一首诗:
春天来了,
大树小树开始长芽
幸好它们不笑,
要不然
白天晚上吵死了。
这个老人,就是玩得这么有趣,连写诗这么“严肃”的事情,他也能写得令人莞尔一笑。
《走读》里有一段话说:
我也不清楚,一辈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和敏悟。上当倒霉之后不叫痛,不骚心。甚至不当是一种教训,把自己的傻行当当做笑料去取娱朋友。更不做借酒浇愁的类似表演,让朋友来分担我的小痛痒。
也许,这就是“无愁河”的意思。
1997年,汪曾祺做人间的美食做够了,打算去天堂再做更好的美食,于是就闭上眼走了。
黄永玉得知老友去世,他很平静地感叹:
“好啊,好啊,汪老头也死了呀。”
汪曾祺走的那一年,黄永玉才77岁,还是“70”后,但转身一看,同时代的朋友都走了,他说: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生前我玩的很开心,死后,大家玩一会我好啦。”
他自己玩得很开心,在到处都是愁眉苦脸的时间,也带给了很多人开心。
有人劝他戒烟,他说:
“劝我戒烟的朋友都死了!”
他不止抽烟,而且拍照的时候还喜欢叼着个大烟斗,这还不算,他还熬夜。
2014年,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张新颖收到黄永玉的生日宴邀请,宴席上,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张新颖问他昨天晚上几点钟睡的?
“我啊,一点多。平常也是一点多两点。”
为什么这么晚呢?
他看电视,像个孩子一样,到床上还在看,看摔跤,他也看影碟。
问他一天睡几个小时,他说我随时睡,无所谓的。
那一年,黄永玉九十岁。
说起写作,他说写文章用的时间,比画画多多了,画画很自由。
和张新颖说话的时候,他还一边拿烟斗抽烟,或者直接抽雪茄,问他一直抽烟,影不影响嗓子。
黄永玉幽默地说:有影响啊,别人叫我唱歌,我就唱不好。
说完,哈哈大笑。
(黄永玉)
2015年,林青霞拜访黄永玉,黄永玉怼林青霞说“你不好玩,你要做个野孩子。”
其实他自己,就是一个野孩子王。
(黄永玉和林青霞)
黄永玉小的时候,除了胖一点,长得一无是处,祖父看了说:
“这孩子肿眼泡,扁鼻子,扇风耳,大嘴巴,近乎丑。”
父亲只好安慰自己说:“这孩子胖,所谓一胖遮百丑。”
黄家是书香门第,黄永玉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表叔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沈从文,黄永玉从小就喜欢画画。4岁时,他在家里的墙上画了一些脸谱。
在家里,他俨然孩子王,像小大人一样命令弟弟:拿笔来。
小弟弟递来笔,他就在墙上写:“我们在家里,大家有事做。”
“家”字不会写,他就照着书上的样子画下来。
(鸟是好鸟,就是话多)
(余五十岁前,从不游山玩水,
至今老了,才觉得十分好笑。)
5岁时,他正式进入了小学,在家里可以肆无忌惮地玩,字写错了不会被打,可是在学校,可没那么好运。
在学校里做错了题要被打,错一个字,一个字有多少笔,比方说12笔,就打十二下,心情好的时候打手板,心情不好就打屁股,打屁股不能穿着裤子打,得脱了裤子打,还有女同学围观。
所以,黄永玉经常逃学,大家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黄逃学。
可是怎么应付家里呢?
从学校回来,他就告诉父亲说学校放假。
可学校不能天天放假呀,于是黄永玉又去学校告诉老师说家里有事不能继续上学,说完了就在大街上溜达,等到差不多放学了,才踩着放学的脚步回家。
谎话说多了,自然是要被戳穿的,有一次黄永玉逃学,被父亲发现了,就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黄永玉还是借口说:“学校放假。”
父亲就逗他说带他去学校看看,眼看瞒不住了,黄永玉只好将事情的始末老老实实地说了,本以为要被揍,他低着头撅起屁股,可是没等来棍子,倒是等来一阵大笑。
还对黄永玉说:
“你这个人说谎。不要老是重复说同样的谎嘛,你老是重复说学校有事情,你看看你多好笑,你这个人!”
边说边笑,也不责备。
12岁,黄永玉只身一人到集美读初中,6门功课成绩加起来不到一百分,留级留了多次,就是考不及格,就是没法升学。
黄永玉的大名又传开了,他又得到一个外号:“黄留级。”
初中三年,留级五次,老师戏称:“你脸太熟了,你还是走吧”。
最终,初中都没毕业。
后来的黄永玉算过一个数学题:有多少初中同学?“五五二十五,五三一十五,一百五。如果说有五十人同学的话就有两百多了。”
(猪鼻子插葱,装象。)
(我丑,但我妈喜欢)
读书总是留级的黄永玉,却喜欢两样东西,一样是画画,另一样是木刻。
通过老师的介绍,他加入木刻协会,入会的时候,要交会费一块二角钱。
一看到要交钱,他心想“完了”,加入协会本来就是为了有点好处,可是好处没到手,还先要给钱。
给钱不要紧,可是他全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多钱,他心里就想着:“我身边要真有一块二角钱,用处可大了,入会才怪!”
幸好,一个富二代同学,帮他交了钱,拿到了协会徽章。
拿到徽章后,那个富二代同学将徽章挂在胸前最显眼的地方,走起路来神奇活现,处处炫耀。
黄永玉不好意思,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把徽章收起来,认认真真学习木刻。
拿到第一笔木刻稿费的时候,他约了几个朋友,到中正街粥铺一人来了一碗牡蛎稀饭,多加胡椒,多加葱姜,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离开学校后,黄永玉就过着一段苦逼又潇洒的流浪生活。
他当过码头的小工,做过瓷厂的苦力,可是最喜欢的还是当木匠,做自己喜欢的木刻。
木刻虽好,可是那时候还不能让他吃饱饭,于是他就进山打猎,没想到也能顿顿吃上肉。
他曾流浪到开元寺,见寺庙里一株玉兰花散着花香,开得艳丽,就爬上树,摘了一把玉兰花,过几天,他又回去做雅贼,可是刚爬上树,就看见树下一个老和尚,长着几根稀里哗啦的胡子。
老和尚声音温和地问:“嗳!你摘花干什么呀!”
“老子高兴,要摘就摘!”
老和尚将黄永玉带到住处,一起聊天,看到屋内有丰子恺的书,黄永玉说:
“丰子恺和夏丏尊,老子很佩服,课本上有他们的文章,丰子恺老子从小就喜欢”
老和尚说:“丰子恺以前是我的学生,夏丏尊是我的熟人……”
聊了很久,才知道这个老和尚是弘一法师李叔同,就算知道了,黄永玉也还是以“寻常心”对待。
李叔同问:你会什么?
黄永玉牛气冲天地答:“老子画画!唔!还会别的,会唱歌,会打拳,会写诗,还会演戏,唱京戏。嗳!还会开枪,打豺狼、野猪、野鸡……”
(生个蛋犯得着这么大喊大叫嘛)
(湘西桑植一带私家茅房。)
19岁时,黄永玉流浪到了江西,在教育馆工作。
这份工作很闲,事情很少,黄永玉就有了实践刻木刻,有时候通宵达旦。
第二天太阳从窗里照进来,黄永玉听着外面的小学时唱歌,听着远处的鸡鸣。
也觉得神采奕奕。
在他的同事里,有一个女孩子叫张梅溪,热爱文学,有很多追求者,有年少有为的,有为人潇洒的,有人牵着一匹白马,邀请张梅溪去树林里骑马。
(黄永玉和表叔沈从文)
(黄永玉)
黄永玉看得牙疼,他也喜欢这个姑娘,可是他没有白马。
黄永玉追姑娘,也别人好玩,看见张梅溪从远处走来,他就吹起小法国号热烈欢迎。
吹着吹着,就把人家姑娘吹到手了。
他傻乎乎地跑去问张梅溪:
如果有一个人爱你,你怎么办?
张梅溪说:那要看是谁了。
黄永玉连忙说:那就是我了。
张梅溪笑着说:好吧。
那时候的黄永玉还很穷,可是谈恋爱嘛,又不得不注意形象。
他想剪头发,搜肠刮肚拿出8毛钱,头发还没剪,就看到一个很想买的木刻板。
于是,两难的问题来了,买了木刻板就没钱剪头发,剪了头发就没钱买木刻板。
张梅溪知道他的心思,就说:你去理发吧。
头发长了,他带着仅有的8毛钱去理发,却发现一个很想要的木刻板,他想买,可是买了之后就没钱理发了。
“理发,木板可就没有了。”
“那我送你一块木板吧。”
张梅溪都这么说了,黄永玉自然就剪头发去了,可是还是心心念念想着那木板,生怕错过了。
直到张梅溪送来了木刻板,他才放心。
后来,他两结婚了。
(人骂我,我亦骂人)
张梅溪不止喜欢文学,还特别喜欢小动物。
黄永玉本就喜欢玩,养小动物自然不在话下,于是,家里就成了一个小型动物园,不仅有狗,还有猫头鹰、火鸡,甚至还有猴子、狗熊、小梅花鹿……
黄永玉不止养动物,他还画了很多动物,有鹦鹉、猴子、母鸡·······
有一次黄永玉画了一只猫头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这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成了恶毒地攻击社会主义的形象,黄永玉天天被批被斗。
生日那天,他被拉出去抽打,每打一下,他就数一下,最后一算,数了224个数。
(黄永玉一家)
“这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又卑鄙、又可怕的诬陷行为。我真怜悯那些兴高采烈批判我的人。那股阵势,那种蒙昧劲,不免令我为那个时代深深惋惜。”
对于湘西老刁民黄永玉来说,养狗、打猎、听唱片,就是一种很寻常的生活方式,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可是危险行为,是资产阶级的腐败的生活方式。
他们一家人被赶到一间狭小的屋子里生活,房子一天到晚基本上看不到阳光,张梅溪病了,医生看了也不好。
黄永玉急了,在房子墙上画了一个两米多宽的大窗子,窗外是绚丽的花草,还有明亮的太阳,顿时满屋生辉。
张梅溪也奇迹般好了起来。
他白天在“牛棚”里劳动,晚上就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弓着背写情诗《老婆呀,不要哭》:
我们有过悲伤,
但我们蔑视悲伤,
它只是偶尔轻轻飘在我们发尖上的游丝,
不经意地又随风飘去。
······
让我们欣慰于心灵的朴素和善良,
我吻你,
吻你稚弱的但满是裂痕的手,
吻你静穆而勇敢的心,
吻你的永远的美丽,
因为你,
世上将流传我和孩子们幸福的故事。
这首诗被收集在《见笑集》里出版。
(要背就背个摩登的)
1947年,黄永玉举办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画展。
也是这一年,他拒绝了哈佛大学的聘请,还向中央美院下战书:
“你放心,我5年以后,踩进你们美术学院。”
说到做到,五年以后,他成了中央美院的教师。
黄永玉出名之后,他的画也水涨创高,市面上也出现了很多盗版画。
黄永玉曾在北京的一个小店看见,店里全是他的盗版作品。
店主还向黄永玉推销画。
旁边有人对店主说他就是黄永玉,店主一听有点害怕,又有点尴尬。
黄永玉拍拍他的肩膀说:“有饭大家吃,不要紧。”
出名之后,上门求画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想和他攀交情,这让黄老头可受不了,他在门上明确写着这样几点要求:
第一,钞票面前,人人平等,不可乱了章法规矩。
第二,当场按件论价,铁价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三,纠缠讲价,即时照原价加一倍;再讲价者放恶狗咬之。
第四,恶脸恶言相向,驱逐出院!
(小屋三间,坐也由我,站也由我
老婆一个,左看是她,右看是她)
有一次,黄永玉、蔡澜、金庸等一起吃饭,吃完饭,才发现大家都没带钱,黄永玉就打电话请来《星岛日报》的编辑。
他用酱油、辣椒油为画画颜料,当场画了一幅画赚稿费,解了燃眉之急。
他的画展从来没有剪彩,请帖上只说:“不剪彩,不演讲,免得污染了我们的空气。”
可2006年在北京举行个人画展时,却破例请朋友剪彩。
他的这个朋友,是一个勤勤恳恳的花农。文革时期,这个朋友经常给他送花。
黄永玉说:“你别来了,我是反革命,要影响你。”
朋友也不怕。“不怕的,我三代是贫农,都是栽花的,谁要是说我,我就揍谁,我不怕他的。”
黄永玉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这个朋友。
“我这一次开画展,5月份的画展,请你给我剪彩。”
他还特意说:“你不要穿西装,什么都不要,你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剪完了就算了。”
他就是这样不拘一格,看似寻常,实则非同寻常。
(你他妈又吹)
黄永玉喜欢巴尔蒙特的那句话: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世界。
风流才子黄霑的人生有一段至暗时期,分手,破产,负债累累,四处躲债。
很多人都躲着黄霑,黄永玉前去安慰他。
他对黄霑说:“失恋算什么呀,你要懂得失恋后的诗意。”
黄霑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怒骂道:“放狗屁!失恋得都想上吊了,还有什么诗意?狗屁!”
后来黄霑说:“全香港都希望我死!只有他来安慰我。”
连安慰人都这么别致,大概也只有黄永玉了。
其实这真是黄永玉在漫长的人生中得出的人生感悟:
悲伤很误时间,有人因此送掉半辈子光阴,把悲伤当成诗,会好过点。
从这一点来看,他一生如诗。
玩得潇潇洒洒。
(出其言善,则千里应之)
2006年,黄永玉将自己画作和收藏,捐给湖南吉首大学。捐献仪式那天,大家让黄永玉致辞,黄永玉说:
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告诉家里人了。一旦我的后代真吃不上饭,饿得要讨饭了,也应该距离吉首大学远一点,免得影响你们。
哈哈哈!这种在别人看来严肃的露脸的场合,他却开始“不正经”。
他还多次表示:我手里收藏的各种玩意,不论价值如何,在我走之前,一律捐出。
2007年,83岁的黄永玉登上《时尚先生》杂志封面,杂志评论:黄永玉不仅玩物玩到癫狂极致,更是玩出豁达心胸。
黄永玉自己却说:我不玩,不喝酒,不听卡拉OK,不打麻将和任何纸牌。吃东西也不偏爱,不是说一定要吃好东西,有什么就吃什么,无所谓。
他平时画画,写文章,看书。
看书没有规定要看什么,爱读什么就读什么,《老子》、《庄子》、《麻衣神相》,什么书都看。
2009年,黄永玉写了一幅字:“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
(黄永玉九十自画像)
国家博物馆准备举办《黄永玉90画展》,记者问黄永玉:“参加宴会的人是否需要打领结?女士是否要穿晚礼服?”
黄永玉哈哈一笑:都不必了,最好裸体。
记者:老爷子您感情生活如何?
黄永玉答:我的感情生活非常糟糕,我最后一次进入女人的身体,是参观自由女神像。
他在万荷堂养了十来只狗,十来只猫,各自有名。一只叫“科学”的川东猎犬满院跑,另一只叫“民主”的狗,因为好斗、爱咬同类,被关进了笼里。
而他自己,烟斗不离口,一顿一碗饭,写文章也画画,还开着跑车玩。
(黄永玉玩法拉利)
2017年,白岩松拜访黄永玉,一进院子,就看见九十多岁的黄永玉在院子里玩他的红色法拉利跑车。
白岩松惊诧不已,“老爷子,你都一大把年龄了,还玩这个!”
“我怎么不能玩?”
白岩松:“这不是年轻人玩的吗”
黄永玉回:我又不是老头。
白岩松说:“老爷子您这不是炫富嘛。”
黄永玉回:“我能炫什么富,我玩什么就是因为它好玩,跑车就是一玩意儿。”
玩跑车,只是因为跑车好玩。
白岩松后来说:“老了就做黄永玉。”
某次采访,主持人问他:“一百年后,当有人提起你时,你希望别人怎么说你?”
他笑着说:“这个混蛋。”
他觉得人们对他有两大误解:
一是因为我戴眼镜,以为我是知识分子;
二是我的电影不赚钱,认为我是艺术家。
其实对于他来说,别人怎么说怎么认为,根本就不重要,他也不在乎,如果在乎,也不能玩得这么潇洒。
有学生想给他立“黄永玉画派”,他破口大骂:
“我不想成群结党,狼群才需要成群结队,狮子不用。”
这话很狂。
有人称他为大师,他轻轻一笑:
“我算什么大师?如今真是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
这话还是狂,狂中还有三分嘲讽。
这个世界,有人争名,有人争利,争得头破血流,争得苦兮兮的。
但就像《红楼梦》里那首歌唱的: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名利这东西,争来争去,最后难免一场空,回首这一生,玩得最开心的人,其实赚得最多,因为他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自己而活,都是幸福和美满的。
黄永玉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活着的时候就把追悼会给办了,他觉得死后进行的追悼会没意思。
他想追悼会的时候,他就躺在躺椅上,听听别人都是怎么夸他的。
对于死后的骨灰,他说:
“我死了,立即火化,火化完了,骨灰放到抽水马桶里,就在厕所举办个告别仪式,拉一下水箱,冲水、走人。”
太太也配合着他一本正经回答:
“这样会堵住马桶,拒绝。”
他继续发动大脑说:
“那不然分成一个个小包,送给追悼会上的客人,拿回去种花。”
太太没好气地说:
“你就是想半夜吓人!”
他说了一个更夸张的想法:
“那不如把我的骨灰包成饺子给大家吃,最后宣布,你们吃的是黄永玉的骨灰!”
这就是黄永玉,他是现实里的老顽童,也是生活的真正玩家,和被生活玩了的无数人比起来,他玩了生活,玩得痛痛快快。
祝福他身体健康,好好玩,玩出更精彩更美好的一生。
在生活里,什么样的人才能玩呢?
有人说,真正的玩家,都是有钱的,像王世襄,像黄永玉,像蔡澜,他们无不是有很多钱的人。
但我觉得,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玩,因为他理解的玩,都是跟钱有关,而不是跟生活有关的。
一个真正会玩的人,不管他有多少钱,他都能将自己的生活玩得风生水起,有钱的有有钱的玩法,像王世襄、黄永玉,没钱的有没钱的玩法。
我记得《浮生六记》里沈复和芸娘两人,因为没什么钱,就自己摘青梅酿酒,就酿好了,就一起对饮,不亦乐乎。
总而言之,玩,是一种心态。
如果觉得有钱才能玩,这样的人,就算有点钱了,也玩不好,只是一个会花钱的浅薄之人。
买车要钱,这不可否认,买房要钱,这也不可否认,但你如果告诉我玩要钱,那我就不能理解了。
孩子玩泥巴,开开心心的,也没见他给泥巴一毛钱。
玩,就是一种态度,一种对待生活的态度,用黄永玉的话说,只是寻常罢了,因为孩子生下来就会玩。
可是很多人忙着生活,忘了玩,所以活得干瘪无聊。
文|不有趣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