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颜真卿,在书法界鼎鼎大名,无人不晓,后世影响很深远。很多人初学书法,就是从临摹的颜体字开始,和柳公权并称,有“颜筋柳骨”之誉,开创一派颜体书法,是名副其实的楷书大家。不仅如此,他的行书《祭侄文稿》,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二行书“,价值连城。所以最近发现他的真迹在陕西现世,这可真是一个重磅的消息。
唐代政治文化的中心就在长安,因此陕西地下多文物,这次开发的唐代贵族墓葬,收获可谓不小,其一,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发布这是目前首例考古发掘出土的颜真卿墨书书丹墓志,其二,颜真卿本人留存世上的早期作品较少,颜真卿又是书法泰斗级的人物,对研究我国中古时代书法意义不言而喻。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公布元氏家族墓葬中的《罗婉顺墓志》书丹者为颜真卿,我们先来看看这些书法真迹的局部,一睹为快。
字体端庄大气,方圆有度,疏朗流畅,但笔画显瘦硬,粗细对比并不强烈,与颜真卿晚期的作品风格差异还是不小的。
这里再介绍一下“书丹”,书丹是碑刻的专业术语,古时刻石要经过三道工序:撰文、书丹、勒石。所谓书丹,就是用朱砂调和胶料等颜料,直接在碑石上书写下文字,以便于刻工刻字。碑石一般都是青色或灰色的,而朱砂呈现红色,书写后在碑石上面留下的痕迹会非常明显,便于镌刻。一般都是由擅长书法者先来书写,然后由专业的刻工完成刻制工作。
古代的书法家通过刻制的墓志或寺庙建筑碑石,保留下来大量的书法作品。颜真卿本人就留下《多宝塔碑》、《东方朔画赞碑》、《麻姑仙坛记》、《颜勤礼碑》等很多碑刻作品。但是这些书法作品经过镌刻再加工,刻工的水平自然也会影响到书法作品的水准。
颜真卿(709年-784年),唐代京兆万年人,就是今天的陕西西安人,祖上追溯几代都是官宦名儒,从北齐至隋唐,家学渊博,家风优良,受到很好的教育和熏陶。
此次陕西发掘的是唐代贵族元氏家族的墓葬,发现颜真卿手书墓志的是元大谦和妻子罗婉顺的合葬墓。元大谦是何许人呢?据记载元大谦是北魏常山王第七代孙,鲜卑族后裔,担任过姚州都督府录事参军、陇州司仓参军、右骁卫长史、绛州龙门县令等职位。
元氏家族与皇室有姻亲关系,元大谦夫妇墓志撰文者都是汝阳郡王李璡,是唐代的皇室,唐睿宗之孙,元氏家族是李璡母亲一支,元大谦夫妇墓志中其自称外侄孙。其中《元大谦墓志》书丹者为墓主侄孙元豫,《罗婉顺墓志》书丹者为颜真卿,文内颜真卿自称为长安县尉。
从时间线索看,元大谦卒于开元六年(公元718年),开元廿七年(公元739年)迁入京兆府咸阳县武安乡的祖茔。罗婉顺卒于天宝五年(公元746年)四月,天宝六年(公元747年)三月与丈夫合葬。颜真卿书写罗婉顺的墓志应该是写于747年。
我们看颜真卿年表记载,天宝五年颜真卿由醴泉县尉升任长安县尉,与墓志自称的记载相吻合。元大谦去世的年份,颜真卿仅九岁,还是幼年,二人应该并无交情。至罗婉顺去世时,颜真卿正值青壮年38岁,从墓志中的撰文可以判断属于颜真卿早年书法。颜在当时已经是比较知名的书法家,被邀请书写墓志铭也是合情理的。
颜真卿的书法经历了怎样的变化过程呢?从墓志上的字体风格,结合后期传世的碑刻作品也许可以看出其变化的脉络,每一次书法作品的现世,对于研究颜真卿各个时期的书法风貌和变迁,了解其人成长过程都会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颜真卿现在存世的书迹以传世碑刻为主,据介绍2003年在河南洛阳现世的《王琳墓志》才是颜真卿最早的传世书法,为开元二十九年(741年)所书,是颜真卿32岁时的作品,可惜这个墓葬是盗墓者挖掘的。
所以本次发现的《罗婉顺墓志》(747年),宣布是目前国内唯一经由科学考古发掘出土的颜真卿早年书迹真品,考古过程运用科学技术尽可能地保护文物的价值。
颜真卿其他重要碑刻大多是属于中晚期更为成熟的作品,很多人学书临摹的第一个字帖《多宝塔碑》,是颜真卿43岁时的作品,属于早中期的代表作,成为学书的入门范本,字体已然秀美刚劲,用笔丰厚沉稳,对比强烈;可以看出与早期的差异还是很明显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变化,人的字体也会表现出来不同的风貌。颜真卿在青年时代,已崭露头角,初学褚遂良为师,书法的作品受其影响较大,从早期的作品可以看出与褚遂良的相承关系。
后来得到张旭的真传,笔法日渐娴熟,年轻时颜真卿的字显然并没有像晚年时那么厚重遒劲,而后其书法呈现出独特的风格,随着岁月递增,个人心态的变化,其书法技艺渐臻完善,直至炉火纯青,开创了一代书体。可以看看颜真卿的《颜氏家庙碑》,整篇雄健宽博,气概凛然,书写时他已年过七旬,是他晚期的代表作。
宋代苏轼曾经盛赞:“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画至于吴道子,书至于颜鲁公,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尽矣。”以苏轼的才华和眼光来评判书法大家,对颜真卿也是推崇备至了。
从颜真卿的个人经历看,他有文人的志向和追求,也经历金戈铁马的岁月,为官后来历任过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因为受权臣杨国忠排挤,外放曾任过平原太守。安史之乱时,组织河北诸郡义军对抗叛军。后至凤翔被授为宪部尚书,唐代宗时官至吏部尚书、太子太师,封鲁郡公,世称“颜鲁公”。唐德宗兴元元年(公元784年),因为前往叛军劝谕,面对利诱不为所动,最终被叛将淮西节度使李希烈所杀害,死得惨烈,唐德宗闻讯异常悲痛,为他辍朝五日,并谥号”文忠“。
颜真卿家族也是满门忠烈,颜真卿更被世人称赞,人品正直,性格刚烈,笃实纯厚,性格特征是可以表现在书法的字体和书写的态度上的,所以每一幅作品可能都会留下人格的烙印,从为人到书法,颜真卿都堪称典范,是彪炳青史的一代书法泰斗。如果时常临摹颜体书法,在字里行间感受其宽博笃诚的精神气质,不啻为提升人生境界的一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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